独家专访马蜂窝CEO陈罡：AI时代，我们为何必须「掀桌子」？

恒通国际创新园c9b。

这是一个由设计大师精心设计过的办公园区，也是旅游平台马蜂窝的全球总部。自从十年前搬到这里，作为创始人和CEO，陈罡总是习惯性地向外人介绍这里的一些细节，“你看那个门口的艺术装置，我不知道XX有没有跟你提过，那算是我们公司的一种文化象征吧”。

热爱背包旅行和摄影的陈罡，在互联网尚未进入移动时代，就创建了一个简约的旅行社区网站。口碑相传之下积累了十万注册用户，于是他和有着相同爱好的吕刚，从门户网站离职创业。一晃十五年，“蚂蜂窝”变成了“马蜂窝”，公司跨越了移动互联网时代，而陈罡正面临着他人生第三次机遇——AI时代。

如今的他，对AI侃侃而谈，自有一套商业逻辑。“互联网的新机会已经不多了”，“（面对AI）整个游戏规则全变了，某种程度上就是在重新洗牌”。对于流量、对于UGC（用户生成内容）、对于OTA（在线旅游）、对于竞争，他都不再关注。“你还是用移动互联网的逻辑去看行业”，他告诉PHP中文网，随着时代的转变，要用更AI的技术、框架和思路去开展业务。

“今天的AI就是2012年的移动互联网”，陈罡的言外之意是，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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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内容走向服务

“翻阅100篇小红书笔记，凑不出3天行程。”

lulu在小红书上发帖感慨，怀念以前马蜂窝的旅游博主，他们的游记详细到出机场的路线，到景点的交通方式，玩几天的行程安排，以及如何避免踩坑等等。

短文字限制的小红书无法满足深度阅读的需求，同时网红滤镜下的真假难辨也让用户感到困扰。与lulu有相似感受的网友纷纷留言，“曾经马蜂窝的博主们，为什么都不见了？”

陈罡告诉PHP中文网，攻略的核心是内容，优质的内容始终稀缺，但今天面临的问题是信息过载且质量参差不齐。社交媒体上的推送看似千人千面，但实际上广告占据了很大比例，“50%都是保守估计”。

为了验证这一观点，他拿起手机滑动屏幕。“这个名字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用户。”他又指着屏幕说，“这个发布的帖子就是让人讨厌的，大概率是养号的。”

顺应碎片化的消费需求，马蜂窝也尝试过短内容、短视频甚至直播，“但我们的根本理念是鼓励真实旅行者的分享”，陈罡说，“我认为攻略的形式和产品会继续演变，就像我们从最早的PDF文件，到后来的结构化数据，攻略的发展就是这样一步步来的。”

对于未来的形态，马蜂窝的答案是“AI路书”。近日，马蜂窝App上线了这项功能，位于发现页正中央，但需邀请码才能参与内测，且每位用户只能生成一次。该功能融合了公司自主研发的AI旅行助手“AI小蚂”，后者全面接入DeepSeek大模型及自研的垂直优化模型，数据来源是平台过去十多年的旅行内容。

PHP中文网通过“AI路书”功能生成了一份法国旅行指南

输入需求后，十多分钟后用户会收到一份包含旅游人流量评估、签证申请指南、行李打包建议和当地实用语言等全面的电子路书。与马蜂窝社区中带有个人旅行情感和体验的UGC内容不同，这份路书更像是一个综合了所有旅行信息的在线版“孤独星球”。

将信息整合成旅行指南并非新鲜事。2013年，穷游网就上线了行程助手模块，后来发展成独立应用App。对此，陈罡告诉PHP中文网，“以前是油车，现在是电车，都是四个轮子、都在路上跑，但内部驱动力完全不同。”在他看来，过去的模式是通过关联关系筛选信息，而AI则是对未来趋势的预测。

这种预测实际上是一种个性化。不同于移动互联网时代的用户生成内容，陈罡认为个性化才是AI时代适合用户的旅行解决方案，并且这个攻略是可以执行的。

尽管同样提供高质量的内容，但马蜂窝的计划似乎与lulu的期待并不一致。陈罡告诉PHP中文网：“我只看别人的内容，在别人内容里找线索、找信息，（但）它不是我的”。马蜂窝的定位是中国最大的旅游社区，让爱旅游的人可以分享，但在AI时代，要从内容逻辑转向服务逻辑。

2025年1月，马蜂窝联合贵州省文旅厅、黔西南文旅局、雷山县，推出了“AI游贵州”“AI游黔西南”“AI游西江”覆盖省市区三级的AI助手，并在上线后一个月接入DeepSeek大模型。以“AI游西江”为例，用户不仅能与AI旅行助手对话解答问题，还能接收官方旅游资讯，至于酒店住宿、景区直通车等项目则会跳转到对应的小程序。

AI要成为“主菜”

AI正在重塑这家公司，起点是创始人的思维方式。

访谈的会议室布置了许多“旅行”的元素。比起个人办公室，他更喜欢在这里接待访客和开会。在等待过程中，写满上次会议讨论内容的白板被擦得干干净净。

一切都留给陈罡自己讲述。他告诉PHP中文网，两个月前坐在同一位置上的是一位清华大学研究智能建筑方向的院长。这位院长在这里展示了如何利用AI和3D打印建造“房子”。面对AI带来的高效模式，也许一些人会感到不安，但也有人认为这是改变世界的新机遇。

显然，他不希望马蜂窝变得“朝不保夕”。他说：“我们要把移动互联网换成AI，这就是马蜂窝正在走的路。”

2022年年中，马蜂窝开始研发AI技术的应用。半年后，一个“文生图”功能落地。陈罡用这个功能合成了一张自己和埃及金字塔的合影。虽然放在今天看来并不精致，但在那个时间点，其还原的真实度还是令人惊艳。当时，人们利用Midjourney等AIGC工具创作的成果更多体现艺术性和虚拟想象，尚未与现实连接。

陈罡使用自研的文生图功能生成与金字塔合影。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为了让尚未从疫情中恢复的用户，能够与旅行产生情感联系，这个功能计划作为一个惊喜，在春节期间的版本更新中推出。然而，就在所有准备工作就绪、即将上线时，陈罡决定“把它废掉”。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内部有不少反对声音，这需要管理者的勇气。

“当时内部很多同事都为此付出了努力，甚至加班加点”，他说，“但我认为我们不应该这样使用AI，不应该把它当作小菜，而是应该当作主菜。”

于是，马蜂窝开启了新的研发周期。经过尝试通义千问、月之暗面等国内外不同公司的大模型技术后，马蜂窝找到了技术的方向。一方面，与第三方大模型公司智谱展开深度合作，基于其技术进行模型研发；另一方面，也在推进自研的模型解决方案。

内部技术不断迭代。2024年6月，公司内部进行了一次盲测，通过向不同的AI大模型提问，观察返回内容的完整性、准确性与时效性等几个维度，对结果评分。满分为10分，分数越高说明大模型的推理效果越好。

“我们大概得了6.4分左右”，陈罡回忆，“我们的输出结果优势还不明显，因为我们还在探索。”

随着研发的深入，马蜂窝发现基于场景优化的垂直模型，无论是开发效率还是使用成本，都比使用通用大模型的效果更好。于是，马蜂窝加大了自研投入。2025年春节发布“AI游贵州”时，马蜂窝开始引入思维链技术。与通用大模型需要解决多场景不同，专注于旅游垂直领域的马蜂窝在解决特定需求上已经开始显现差异化优势。

此时，市场上也热闹起来。豆包等AI工具开始寻求场景化落地，旅游行业成为一个重要方向，而飞猪、携程等OTA玩家也纷纷推出行业垂直大模型，将AI与产品结合打造助手类工具。飞猪前总裁李少华创立视旅科技，通过大模型重回市场，并完成超亿元的A轮融资。

陈罡并不担忧，因为他近期在迪拜的亲身经历。在占地相当于200个足球场大小的迪拜购物中心，想要知道哪里可以打车并不容易。陈罡在这里测试了多家公司的产品，他发现竞争对手的解决方案并不能满足用户需求，“给出的都是正确的废话”，而马蜂窝的模型在“消除幻觉”的基础上，能够提供可执行的方案。

2025年5月，马蜂窝发布了自家的“精调垂直模型”。陈罡评价，“相当于你在汽车时代有了自己的发动机技术，而不是套个壳儿在用”。“马蜂窝技术”公众号发布文章称，其自研大模型已经较好地解决了履行规划中精准捕捉个性化需求、智能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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