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溯源与聚合：不变性约束的优雅处理策略

在基于事件溯源的领域驱动设计中，聚合根（Aggregate Root）是业务不变性（Invariants）的守卫者。它封装了领域对象的行为和状态，并确保任何操作都不会破坏其内部定义的业务规则。然而，在实际应用中，尤其当需要同时更新聚合根的多个属性时，如何优雅地处理这些不变性约束，避免验证逻辑的重复或产生不必要的复杂性，是一个常见的挑战。

聚合根中不变性验证的挑战

考虑一个 ProductAggregateRoot，其中包含 changePrice 方法，该方法在修改产品价格前会进行两项不变性检查：

1. 如果产品不可用，则不能更改价格。
2. 如果新价格与当前价格相同，则无需更改。

public function changePrice(ChangeProductPrice $command): self
{
    // 不变性检查1: 产品不可用时不能改价
    if ($this->availability->equals(Availability::UNAVAILABLE())) {
        throw CannotChangePriceException::unavailableProduct();
    }

    // 不变性检查2: 价格未改变时无需操作
    if ($this->price->equals($command->newPrice)) {
        throw CannotChangePriceException::priceHasntChanged();
    }

    $this->recordThat(
        new ProductPriceChanged($this->price, $command->newPrice)
    );

    return $this;
}

现在，假设存在一个领域服务或应用服务，需要根据外部数据源同时更新产品的价格和可用性。如果简单地为每个属性的更新方法（如 changePrice 和 changeAvailability）分别包裹 try-catch 块，或者在服务层重复聚合根内部的 CanChangePrice() 类似检查，都会导致代码的冗余、耦合度增加，并可能掩盖真正的业务意图。这种做法不仅显得笨拙，也违背了聚合根作为不变性边界的初衷。

策略一：引入复合命令以表达业务意图

解决上述问题的核心思路之一是引入“复合命令”（Composite Command）。当业务操作涉及聚合根多个属性的协同更新，并且这些更新共同构成一个完整的业务意图时，应该将它们封装成一个单一的、更具表达力的命令。

例如，如果需要根据外部数据源同步产品的价格和可用性，可以定义一个 SyncProductData 或 UpdateProductFromExternalSource 这样的命令，并让聚合根处理这个命令。

复合命令的优势：

1. 清晰的业务意图： 一个复合命令能够更准确地表达“同步产品数据”或“更新产品状态”这样的高层业务操作，而不是简单的“改价格”和“改可用性”的组合。
2. 上下文感知的不变性检查： 在处理复合命令时，聚合根可以获得更丰富的上下文信息。例如，如果外部数据指示产品变为“可用”，那么之前“产品不可用时不能改价”的不变性检查可能就不再适用，或者需要以不同的方式处理。聚合根可以基于新的整体状态进行一次性、全面的不变性验证。
3. 避免重复验证逻辑： 所有的不变性检查都集中在聚合根处理复合命令的方法中，外部服务无需关心聚合根内部的验证细节，从而避免了验证逻辑的重复。

示例：处理复合命令

首先，定义一个复合命令：

final class SyncProductData
{
    public readonly ProductId $productId;
    public readonly Price $newPrice;
    public readonly Availability $newAvailability;

    public function __construct(ProductId $productId, Price $newPrice, Availability $newAvailability)
    {
        $this->productId = $productId;
        $this->newPrice = $newPrice;
        $this->newAvailability = $newAvailability;
    }
}

然后，在 ProductAggregateRoot 中添加一个处理此命令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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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c function syncData(SyncProductData $command): self
{
    // 在这里进行整体的、上下文感知的不变性检查
    // 检查逻辑会考虑新的价格和可用性组合

    // 示例：如果新状态是可用，并且价格有变化，则允许更新
    if ($command->newAvailability->equals(Availability::AVAILABLE()) && !$this->price->equals($command->newPrice)) {
        // 记录价格变更事件
        $this->recordThat(new ProductPriceChanged($this->price, $command->newPrice));
    }
    // 示例：如果可用性有变化，则记录可用性变更事件
    if (!$this->availability->equals($command->newAvailability)) {
        $this->recordThat(new ProductAvailabilityChanged($this->availability, $command->newAvailability));
    }

    // 注意：这里的逻辑需要根据具体的业务规则进行调整
    // 比如，如果产品从不可用变为可用，并且价格也同时更新，
    // 那么之前的“不可用时不能改价”的规则可能就需要被重新评估，
    // 或者在这个复合操作中被允许。

    return $this;
}

通过这种方式，外部服务只需向聚合根发送一个 SyncProductData 命令，聚合根将负责协调内部状态的更新和所有相关的不变性检查。

策略二：重新审视“无实际改变”作为错误条件

在原始的 changePrice 方法中，如果 newPrice 与 this->price 相同，会抛出 CannotChangePriceException::priceHasntChanged() 异常。这种处理方式值得商榷。

重新评估的理由：

1. 命令的意图： 命令通常表达的是一种“期望”或“目标状态”。如果聚合根已经处于期望的状态，那么命令的意图就已经达成，不一定需要抛出异常。
2. 减少调用方负担： 外部调用方在发送命令前，严格来说无法准确预知聚合根的当前状态（尤其是在并发环境下）。如果每次都要先查询聚合根状态再发送命令，会增加复杂性。让聚合根自身处理“无实际改变”的情况，可以简化调用方的逻辑。
3. 幂等性： 将“无实际改变”视为非错误情况，有助于提升命令的幂等性。无论命令被执行一次还是多次，最终结果都是一致的，且不会因为重复执行而抛出异常。

建议的处理方式：

当检测到命令不会导致状态发生实际改变时，聚合根可以直接返回自身（$this），而不抛出异常。这意味着聚合根“默许”了该操作，因为目标状态已经达成。

public function changePrice(ChangeProductPrice $command): self
{
    if ($this->availability->equals(Availability::UNAVAILABLE())) {
        throw CannotChangePriceException::unavailableProduct();
    }

    // 优化：如果价格未改变，直接返回，不抛出异常
    if ($this->price->equals($command->newPrice)) {
        return $this; // 价格已是目标值，无需操作
    }

    $this->recordThat(
        new ProductPriceChanged($this->price, $command->newPrice)
    );

    return $this;
}

这种处理方式更符合“命令是表达意图”的原则，并简化了外部服务与聚合根的交互。只有当命令的执行会破坏核心业务规则（如“产品不可用时不能改价”）时，才应该抛出异常。

最佳实践与注意事项

1. 聚合根是业务不变性的边界： 始终将聚合根视为其内部业务规则和不变性的唯一守卫者。所有涉及聚合根状态变更的操作都应通过聚合根的方法进行，并由聚合根自身完成不变性检查。
2. 命令的粒度与意图： 设计命令时，应使其粒度适中，并清晰地表达业务意图。避免设计过于细碎的命令，当多个操作在业务上紧密相关时，考虑使用复合命令。
3. 避免在不变性检查中引入外部依赖： 聚合根的不变性检查应主要基于其自身封装的状态。如果确实需要外部数据进行验证（例如，检查库存是否足够），应考虑将这些外部数据作为命令的一部分传递进来，或者通过领域服务协调。
4. 领域服务与应用服务的职责：
   • 应用服务（Application Service） 负责协调多个聚合根或与外部系统交互，它接收用户请求或外部事件，并将其转换为对领域模型的命令。
   • 领域服务（Domain Service） 封装了不属于任何单一聚合根的复杂领域逻辑，它可能协调多个聚合根来完成一项业务操作，但其核心职责是执行领域逻辑，而不是处理基础设施或应用层逻辑。

总结

在事件溯源和聚合根的设计中，优雅地处理不变性约束是构建健壮领域模型的关键。通过引入复合命令，我们能够更好地捕捉复杂的业务意图，将多属性更新的协调和不变性检查集中在聚合根内部，从而避免了外部服务的冗余逻辑和 try-catch 滥用。同时，重新审视“无实际改变”的异常处理策略，让聚合根在目标状态已达成时直接返回，可以提高命令的幂等性，并简化调用方的逻辑。遵循这些策略，有助于构建出结构清晰、逻辑严谨、易于维护的领域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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